作者：唐不鹤
只是远远地看着就好了，在他死亡的时候。
这样当新的生命诞生的时候，就让他可以第一眼看到那个人类吧，去感受那份情感，做出自己的选择。
委托妖怪如是想着，将视线收回了一瞬，就像人类闭上双眼抚平自己动荡的心绪一样，然后继续将视线投向水幕中。
除了画面，他其实也在一直通过小黑团子吞食从蝙蝠侠身上逸散出的情感，那些情感正源源不断地产生着能量，充斥进他的身体之中。
就快要到达极限了，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自己原本的能量积蓄就已经到了非常满的程度，甚至最近这段时间对于这个街区的负面能量的吸收都只是恰好补全每日他自身消耗掉的那一部分，也还好这片区域已经趋于稳定了，已经不怎么需要他了。
其实就这样维持着这个脆弱的平衡也不是不能再撑一小段时间，但没有这个必要了，就在这个夜晚吧。虽然忍受那些痛苦早就成为了本能一般，可不必要的痛苦还是算了。
一贯的理性并没有随着情感的降临在委托妖怪身上丧失掉，他没有丝毫犹豫，非常果断地就下了最后的决定。
“夏目！”在猫咪老师突然拍了一下夏目的手臂的时候，旁边的三筱也陡然伸手拉着他往后一退，说道：“小心！”
两妖的视线都移到了委托妖怪身上，带着警惕的神色，三筱更是在拉着夏目后退了一步后，略微往前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夏目回神，几乎是在瞬间明白了这些动作的含义：委托妖怪似乎催化了自己的死亡，要在这个晚上就完成最后的委托。
“等等����？”夏目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依旧无法阻拦这再不可逆的变化。
委托妖怪的身体在猛地膨胀了一下之后，除了同样身为妖怪非常敏锐的猫咪老师以及三筱，即使是夏目也感受到了开始节节上升，显得甚至有些可怖的能量波动。
然后这份强烈的能量波动在升到顶峰的时候，委托妖怪那这么多年来因为不断的吸收负面能量而变的臃肿庞大，甚至最后到了只能在这个洞穴中待着，难以移动的身躯开始逐渐缩小了。
但在这个缩小的过程中，似乎有半透明，仿佛幻影一般的火焰在他身上开始燃烧了����不，不是幻觉或是什么光影，确实是有火焰开始燃烧了。
它们攀附在妖怪的身体之上，就像是躯体的缩小是因为这些火焰一点点灼烧干净一样。
“是那些负面情绪在燃烧。”猫咪老师眯了眯眼睛，声音中带着凝重，他曾经见过这种妖怪的死亡，对于眼前的景象没有太多的意外，“这种火焰很危险，不要靠近，夏目。”
这些火焰会将所有储存在妖怪身体中的负面能量燃烧殆尽，只有这样，才不会让陡然陷入死亡后，浓郁的负面情感爆发，造成无休止的混乱。
但痛苦也会更甚。
委托妖怪没有再将视线投向刚刚没忍住出声的夏目，他也许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在视觉也消失之前，将目光固定在水幕中那个人身上，带着眷恋与不舍。
“留下你，我该怎么走啊……”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越来越盛的火焰中穿了出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一声叹息，其中包含的复杂情感仿佛有棱角一般穿透夏目的胸膛，却又只是留下很轻的触碰，让他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和谁说的，哥谭？亦或是蝙蝠侠？
夏目透过这些透明的火焰看到身躯一点点缩小的漆黑妖怪����那份漆黑也正在一点点褪去，变成了灰色，也许最后会褪成纯白？思绪陡然偏移一瞬，然后被猛地拉回。
这是怎样的一份情感啊����明明在小黑团子离开那一刻，这种带来情感上的共情链接就已经断裂了，但为什么现在又一次体会到了这样的情感呢？
夏目不知道。但在这一刻，他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去找蝙蝠侠。
在委托妖怪彻底燃尽，死亡之前，找到蝙蝠侠，将他带过来。
无论如何，请见一面吧����
这样深重的情感，不该没有回应，不该直至消失，都只有他这个仿佛过客一般的人知道。哪怕是最后一眼，哪怕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无论如何，都不该就这样消失在过去，都请来见一面吧����
夏目的思绪有些混乱，但这突然出现的决定却唯一而坚定，这是他少有的违背承诺的选择。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只是想，如果不这么做，我一定会后悔的，一定。
所以，一定要见一面啊！！
第44章
在夏目做完决定之后,立即向反方向的外面跑去，既然委托妖怪能把他带进来，那么就一定有出去的地方。
“老师！”快要跑到尽头的时候夏目大喊一句,猫咪老师也知道夏目是怎样的意思,从他怀中跳了出来,随着白色烟雾的弥漫,在空中变成了白色的巨兽。
限于洞穴中还是有一些空间上的限制，所以猫咪老师稍微缩小了一下身形，但看上去依旧是个令人生畏的庞然大物。
夏目在他变回本体的时候，就猛地向上一跳,在猫咪老师同样默契地略一低头的动作下成功攀到了他的背部偏上的地方，然后压低身体,被由于速度而迎面到来的风吹的眼睛微眯。
“坐好了����”猫咪老师微微咧开嘴,低声说道，然后又一个提速，顺着洞壁开始向上飞去。
在夏目喊出那一声，猫咪老师变回本体的时候,跟在他们旁边的三筱就轻叹一口气，然后也跟着变回了本体,在猫咪老师之后向外飞去。
在妖力的包裹之下，冲出水面回到天空之上的夏目睁开了眼睛,明亮而坚定的琥珀色双眼直直地望向前方的黑暗：“老师，我们去找韦恩先生,你应该还记得他的气息吧！”
“都说了不要把我当成狗用啊，笨蛋夏目！”猫咪老师回声呛了夏目一句，但声音中却也没有任何不满，更没有停下自己追寻着那隔了长久距离以及复杂的气息杂糅之间,属于某个人的微弱气息的动作。
他们朝着与开始返回水库相反的方向飞去，在路上这个过程中再去一点点找属于蝙蝠侠的气息。
夏目现在满心焦急，却又变的无比冷静起来，先是没忘给自己以及猫咪老师、三筱套上不可见的状态，之后才盯着地面上的漆黑房屋，以及路上的灯光，试图也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快一点，一定要再快一点����
一定要来得及啊！
……
而在另一边，蝙蝠侠在夏目离开之后，就像杰森在蝙蝠洞中猜测的一样，打开了给夏目的那个定位器上的窃听系统，并将其也接入耳机中的频道内，开始一心三用的一边注意着夏目那里的情况，一边听阿福在蝙蝠洞中提供的后勤上的信息，最后还要处理着今晚的夜巡工作。
他需要按计划立刻前往新城那边遏制住爆发的三方冲突，防止事态闹大，威胁到那里的普通人。
可能是还在飞行的缘故，耳机中夏目那边始终带着些风声，中途并没有什么值得记录的讲话，只有两三句夏目和猫咪老师小小的感叹了一下庄园中见到的那么热情可亲的韦恩先生竟然是看起来冷厉极了的蝙蝠侠之外，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而后等到又一阵哗啦的水声响起之后，耳机中夏目那边的声音就开始变的模糊了一瞬，蝙蝠侠知道夏目应该是进入了水库之下的地下洞穴之中，就像杰森在第一次去过水库回来说的那样。
之后夏目那边传来的声音就掺杂上了一些电子杂音，并且得到的音频都变得断断续续起来，蝙蝠侠面具下的眉毛微皱，另一边待在蝙蝠洞中的阿福迅速地调整了一下，但即使大幅度削弱了杂音，断断续续的生意却依旧没有改变。
这是因为经过了池塘，再到达地下洞穴导致的信号问题，当然也可能有一定的妖怪的妖力弥散的影响？需要之后进行研究。
蝙蝠侠先按下了那些想法，手下揍人的动作不停的同时，再多划分了一些注意力到夏目那边。
等信号恢复一些之后，他听见夏目断断续续但依旧难掩惊讶地说道“天…你……找到他了？”，以及另一个陌生的应该是那个委托妖怪的声音，他肯定了夏目的疑问。
之后是依旧不全的对话，包含了“情感”以及“痛苦”，多是由夏目先进行问话。
这一点蝙蝠侠通过杰森从猫咪老师那里知道的关于这个委托妖怪的信息也差不多能够补全其中的含义，甘愿忍受痛苦，走向死亡也要如此坚持么。
蝙蝠侠走神了一瞬，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手下的动作却没有收住打狠了一些，让那个本该只有骨裂的倒霉蛋结结实实的折了两根骨头。
之后又是两分钟的信号失联，变成了一阵忙音，然后再一次清晰起来，是委托妖怪的“……经受着这些痛苦的时候……第一次如此清晰感受到，我是活着的”。
丢下手中那个人，蝙蝠侠抬头看了眼已经在刚刚暴力的制止下，从新恢复了平静的街道����除了倒在地上，带着血腥味以及痛苦的叫喊声的人们，当然即使是叫喊声也比较少，因为大部分都陷入了昏迷，心中罕见地产生了一点波动。
他只是想到了自己身为蝙蝠侠的身份，以及在这种状态之下，背负着重压的感受，和在这份重压下，某一时刻突然出现的终于得到喘息的感觉。
某种意义上，蝙蝠侠也是依靠痛苦而驱动的。
但很快，理智到宛如机械一般的蝙蝠侠即刻收敛了这些不必要的情绪，走向下一个计划中的地点，准备继续自己的夜巡。
之后是关于委托的方面，以及对于这个委托妖怪信息的补全，蝙蝠侠不会错过这些对于目前刚刚接触到妖怪的他来说十分缺少的信息，所以一直在默默地记录中。
在得到重要的几乎相当于“永生”的信息之后，他将妖怪的信息重要程度再度提高了一个等级，虽然他不会倾向利用这种类似魔法侧的存在，但永生的概念依旧过于诱人，在哥谭这种地方一旦被发现，即刻便是腥风血雨。
即使理智如蝙蝠侠，此刻在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时候，极为轻微地朝委托妖怪偏向了些。
毕竟如此相似的存在啊，怎能不心生些许怜悯与敬佩呢？哪怕是永远冷厉，似乎永远都不会将自己心中的情感诉说出来的蝙蝠侠。
然后是一小段时间的沉默，在蝙蝠侠快要以为又是信号出了问题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耳机中炸响地猫咪老师呼喊夏目“小心”的声音。
蝙蝠侠停下了脚步，按了下耳机的位置，将夏目那边的声音调大，仔细捕捉着任何细节，并随时准备朝水库那里赶去，他需要优先保证夏目的安全。
之后他听见夏目带着惊慌地“等等” ，以及猫咪老师“负面情绪……燃烧……很危险，不要靠近” 的警惕的凝重声音，之前的线索已经足够多，也让蝙蝠侠在第一时间推测出了到底是什么的发生。
委托妖怪即将步入死亡，这是最后的阶段。
最后那声若有如无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始终断断续续的窃听器却竟完美的捕捉到了那句话：“留下你，我该怎么走啊……”
他突然感到有一瞬的心悸，皱眉点开手腕上的电子屏幕，几下点击调出身体状态之后，却没有发现有任何的不对劲之处，更没有什么暗算被控制。
后面当断断续续地水声响起，以及陡然变得毫无杂音的频道，蝙蝠侠知道夏目已经离开了那个水下洞穴，但是委托还未完成，他要去找那个人了吗？
因为水幕仅仅展示了图像，所以蝙蝠侠到现在依旧不知道委托妖怪要找的人就是自己。
但是很快，这个谜底就揭晓了，夏目和猫咪老师的对话再清晰不过的传入了蝙蝠侠的耳中，缺失的最后一环终于补上了。
一个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他早该想到的。
“天啊，您应该去一趟的。”他听见耳机中在先前就为那个妖怪感叹过的老管家轻吸一口气，显然也想到了那一层意思，带着不忍的意味说道。
“你是对的，我应该去一趟，便士一。”蝙蝠侠并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在瞬间果断地下了决定，这一刻他心中的情感和夏目有了一瞬的重合。
����无论怎样，要见一面。
在阿福的操作下，蝙蝠侠的眼前立刻出现了通过定位器确定的夏目的位置，以及三维地图和到达的最优路径。
夏目正在以很快的速度朝自己的方向行动着。
蝙蝠侠大步走向蝙蝠车，身后的披风在空中划过一个利落的弧线，好在这里是新城，道路的修建还算可以，不然就只能靠着蝙蝠摩托和勾爪行进了。
等二人的坐标即将重合的时候，蝙蝠侠猛地刹车，打开车门，还没忘记带上刚刚收拾帮派时收回去了的妖力眼镜。
然后他看见坐在庞大俊美的白色巨兽之上，朝他伸出了手的夏目。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焦急，和几乎要呼之欲出的热烈的请求。
蝙蝠侠在面对猫咪老师的本体这样的存在朝他冲来的时候，并没有升起惧怕之情，甚至在他到达自己面前之前，没忘将他的全身进行了扫描并归纳进入数据库中。
当然也在终于到达之时，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了夏目朝他伸来的手，自身肌肉中力量爆发，加上脚下靴子中特制的机关开启，动作轻巧地将自己也送上了这个白色巨兽的肩背之上。
看这孩子瘦弱的样子，要是真的让他拉，还不得胳膊脱臼。
蝙蝠侠在心中叹了口气，心中一瞬的担忧和远在纽约的史蒂夫重合了。
然后抬头就对上了夏目那双亮亮的眼睛，然后看他激动地说道：“韦……蝙蝠侠先生！请您跟我们去见那个妖怪吧！”
似乎是想到还在外面，又硬生生将称呼改成了有些不伦不类的蝙蝠侠先生。
“我知道了。”他看着那双眼睛，低声答道。！
第45章
在激动的劲一过去,夏目的头脑冷静下来之后， 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蝙蝠侠似乎答应的太过于果断， 刚刚顺着他的动作翻上猫咪老师的动作也毫不犹豫,就像是专门在那个地方等着他的一样。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注意了一下蝙蝠侠的表情,但可惜没能从蝙蝠侠被面具遮了大半只剩小半张脸,又完全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得到什么暗示。
于是他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了蝙蝠侠什么都知道掌控一切的传闻,然后试探地问道：“您都知道了吗？就是……关于委托妖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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